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婚礼那天，阳光出奇地好。张晚意穿着用那块的确良布做的嫁衣，站在李家堂屋里，感到无数双眼睛在打量自己。

\"新娘子，给各位长辈敬酒！\"李母高声说道，声音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。

张晚意端起小酒杯，按照指示走向第一位长辈。那是李国强的二叔，公社里的会计，一双小眼睛滴溜溜地转。

\"祝二叔身体健康，工作顺利。\"她轻声说，递上酒杯。

\"声音太小了！\"李母突然喝道，\"大点声，让大家都听见！\"

堂屋里顿时安静下来。张晚意感到脸上一阵发烫，她深吸一口气，提高声音重复了一遍祝词。

\"这才像话。\"李母满意地点头，\"继续。\"

二十多位亲戚，每位都要说不同的吉祥话。到第十位时，张晚意的嗓子已经发干，端着酒杯的手也开始微微颤抖。她偷偷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李国强，希望丈夫能帮自己说句话。可李国强只是低着头，假装没看见她的求助目光。

最后一位是李母本人。张晚意走到她面前，强撑着已经沙哑的嗓子：\"祝婆婆福如东海，寿比南山。\"

李母没有立刻接过酒杯，而是上下打量着张晚意，突然伸手捏了捏她的腰：\"太瘦了，得多吃点，好给我李家传宗接代。\"

堂屋里爆发出一阵哄笑。张晚意感到一阵屈辱，却只能勉强挤出笑容。

敬酒仪式结束后，张晚意被带到新房——一间贴着大红喜字的小厢房。她坐在炕沿上，终于能喘口气。透过窗户，她看见院子里宾客们推杯换盏，李国强被几个表兄弟围着灌酒，满脸通红。

夜深了，醉醺醺的李国强才被扶进新房。他一进门就瘫坐在椅子上，眼神涣散。

\"你...你先休息吧。\"张晚意小声说，递上一杯热茶。

李国强没接茶杯，而是突然站起来，踉踉跄跄地走到门口，又折返回来，如此反复几次，像是在犹豫什么。

\"你怎么了？\"张晚意问。

\"我妈说...\"李国强终于开口，声音含糊，\"新婚夜...要...要同房...但我...\"他的眼神飘向门外，\"我怕做不好...\"

张晚意愣在原地，不知如何回应。最终，李国强还是在她身边躺下，却背对着她，很快就打起了呼噜。

张晚意睁着眼到天明，听着身边陌生丈夫的鼾声，和窗外偶尔传来的犬吠。天刚蒙蒙亮，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就惊醒了浅眠的她。

\"都几点了还睡？起来做早饭！\"是李母尖锐的声音。

张晚意慌忙爬起来，开门看见婆婆冷峻的脸。

\"在我们李家，媳妇得勤快。\"李母塞给她一个围裙，\"厨房在那边，米缸里有米，菜在院子里。国强他爹六点半要吃饭上班。\"

张晚意手忙脚乱地生火煮粥，又去院子里摘了几棵白菜。她不熟悉李家灶台的火候，粥煮得有点糊，炒白菜也咸了。

李父吃了一口就皱起眉头，但没说什么。李母却把筷子重重拍在桌上：\"这就是你娘教的厨艺？\"

\"对不起，婆婆，我明天一定做好。\"张晚意低着头道歉。

\"明天？\"李母冷笑一声，突然抄起灶台上的擀面杖，\"今天我就教教你什么叫规矩！\"

擀面杖重重落在张晚意手背上，她疼得倒吸一口冷气，眼泪瞬间涌出。

\"妈！别...\"李国强终于开口，却被母亲一个眼神瞪了回去。

\"哭什么哭？\"李母继续训斥，\"把眼泪擦了，去把全家的衣服洗了。我看你带来的嫁妆里有肥皂，正好用上。\"

张晚意抹去眼泪，走向院子里的大木盆。早春的水冰凉刺骨，她的手很快冻得通红。婆婆搬了把椅子坐在旁边监督，时不时指出哪件衣服没搓干净。

李国强吃完早饭就匆匆出门了，临走时甚至没看妻子一眼。张晚意蹲在木盆前，机械地搓洗着一件件衣服，手背上的淤青在冷水中隐隐作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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